心灵史”是个“屁”

冷血

　此处的“心灵史”，是所谓的历史写作手法。
　　标题含义有三：1、“屁”是表示不屑的不雅词。比如，甲：XX真好。乙：屁！2、连“屁史”都不如。如果有一部“屁史”，那一定是一部有关屁的系统研究，有价值，而“心灵史”的历史是没有价值的。3、是类比。“心灵史”历史，就是一个“屁”而已。
　　重点说含义3。
　　“心灵史”，这个词是“从朱元璋那些事儿”开始走红的，“当年明月”的光都照到明朝那些人的心灵上去了，只见“心”，不见“人”，更不见“社会”。
　　描写心，特别是那些心机，固然很吸引人，但这又多大意义呢？我不知道春秋时期“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故事，跟现代的侯门“财产之争，两年不葬”有何区别。
　　所谓“停尸不顾，束甲相攻”，是说齐桓公死后，五个儿子不去葬爹，而是争夺王位。据报道，齐桓公死在寝宫床榻之上，还没有入殓，五个儿子各自率领部队和大臣相互残杀。齐桓公的尸体放了67天，尸虫从窗户里爬出来，最后确立新君后才入殓。
　　显然，这个故事，不仅很容易写，也很吸引人。而且，不用考究当时的风土人情，写出来的“历史”就一定能够大卖。但问题是，有什么意义呢？
　　历史记录的是社会，而不是人心。社会变，人心不变。
　　记录“人心”的历史，如同说古代人如何放屁一样——其实跟现代人放屁并无两样。仅仅是古代人穿着古代人的衣服，现代人穿着现代人的衣服。因为主要精力放在了屁上，以至于连古代人和现代人的衣服差别，都会被当做“小事”忘掉了。
　　如果要论价值，放屁的价值，显然不如衣服之变的价值。同样，心灵的价值，也不如“人”之变的价值，“社会”之变的价值。而恰恰，后者是最难写出来的。
　　匈奴人阿提拉是终结罗马帝国的野蛮王者。如果以所谓“心灵史”的写作手法，这将是一部波澜壮阔、引人入胜的“心灵”故事。但英国历史学家约翰•曼并没有浓笔于此。
　　在约翰•曼的《上帝之鞭阿提拉——挑战罗马帝国的匈人王》这本著作里，他引用罗马帝国最后一位伟大的历史学家之语如此描述：
　　“一个至今为止不为人知的种族从遥远世界的角落里冒出来，像一阵从高山中降下的旋风，将一切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中的物体连根拔起、毁灭殆尽。”
　　显然，描写这股“从高山中降下的旋风”，特别是用“心灵”写作的手法，将会更吸引人。但让人不无“遗憾”的是，约翰•曼旋即转入匈奴人是如何成为“旋风”的，对这只草原骑兵当时的情景，他以学术严谨的眼光进行了现实的和历史的考察。
　　接下来，他解释了马鞍、马镫等可能的来历，他甚至为了印证阿提拉和他的马上勇士们那神奇的射箭技术是怎么炼成的，不惜拜访了20世纪成功复制了古代这种骑马射箭绝技的一个名叫拉约束•考绍伊的匈牙利人。
　　考绍伊，这个能在6秒钟发3支箭、能熟练运用“回马箭”——这是在现代几乎是不可能想象的古代帕提亚人的绝技——的骑手，让阿提拉的神话多了可触摸感。
　　总之，约翰•曼以严谨求实的学术研究和入情入理的历史想象，填补了欧洲史学界关于来自遥远东方匈奴人入侵罗马帝国这段历史的巨大空白，并凭借他在阿提拉统治的中心地带的广泛游历，以及他对中亚游牧传统的深入研究，揭示了关于这个人被神话所掩盖的真相。
　　阿提拉神话，仅仅是“心灵史”，吸引人，会热卖，但没有价值，因为在任何一个历史阶段，甚至在要成为历史的现在，野蛮和掠夺这些“人心”都不会变化。但野蛮和掠夺的手段却有着各自的历史痕迹，这些消失的或没有消失的，才是历史所要记录的对象。
　　不要告诉我古代人怎么放屁，告诉我那些人放屁时穿着什么衣服；不要告诉我什么“人心”，告诉我那些“人心”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的。否则，“心灵史”就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