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翅膀带我飞向希望 郑志宝以脚当手的人生

莲子

  

郑志宝用脚打字的速度，让许多用手打字的人自叹不如
他4岁时，因为意外，永远地失去了双手，开始以脚当手的人生。经过艰辛的苦练，他终于能用脚做一切常人用手做的事，甚至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在能自食其力后，他应考成为乡残疾人联络员，为同他一样的残疾人做了许多实事；用脚写字的他，还通过自考取得了大专文凭。如今，他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正在全力供子女就学，他心中一直坚信—— 隐形的翅膀带我飞 飞向希望 □本报记者 黄宝阳/文 陈起拓/图

核心提示
生活中，我们每天都要用到手，刷牙、吃饭、做饭、洗衣服、写字、打字、工作……这一切，永春县介福乡紫美村失去双手的郑志宝，都是用脚完成的。
肢体的残缺并没有让他的人生也不完整。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他不仅没有成为社会和亲人的累赘，反而活出了自己的精彩：他乐观积极，好学上进，自食其力，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能力奉献社会。
2012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记者一行人驱车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永春县介福乡紫美村。在临街的店面，轻松就找到了郑志宝经营的“阿宝五金店”，招牌十分醒目，除了出售五金，上面还写着：组装电脑、维修电脑/电器。
一进门，看到角落里的电脑前，坐着一个人，正在打字，噼里啪啦地，速度很快。询问之后，才知道，他就是郑志宝。已有心理准备会见到一个“高人”的我们，彻底被镇住了。
外衣的两只袖管，空空的，打字的，正是他的两只脚。果然是传说中的“高手”，或者说“高脚”，更贴切一些。

变故 懵懂幼儿痛失双手
郑志宝的母亲闻声从房间里出来，听完我们对她儿子的“滔滔崇拜”后，开心地笑了，“你们是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我几乎天天哭，一直到他结婚生孩子之后，才不哭。”
30年前的一天，志宝的母亲带着他和哥哥去理发，自己则在隔壁的碾米店碾米。小志宝先理完头发，一个人跑到外面玩。在一个木栅栏围起来的高压电变压器下，他看到一个漂亮的香烟壳，很是喜欢。由于时日久远，木栅栏已破烂不堪，少不经事的他钻过缺口，想进去捡香烟壳。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他被高压电电到，弹了出来。就这样，他的两只小手几乎被烧焦。在医院里，悲痛的父母苦苦哀求医生，一定要保住他的双手。刚手术时，医生只截到他的手腕处，但伤情不允许，无奈又截到了手肘，没想到，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多，最后，不得不将他的双臂完全切除。
连假肢都装不了！郑志宝的父母几乎崩溃。孩子还这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没有手，可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呀……
从手术完的那一刻起，郑家开始弥漫着浓浓的愁云惨雾，他的父母整天以泪洗面。

为了做好吃饭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吃尽苦头
苦练 没有手还有双脚
对四五岁的孩子来说，还无法完全明白，失去了双手对今后的漫长人生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现实虽然残酷，不接受却不行，第一个严肃的问题出现了——一日三餐，如何自己吃饭？
出院后半年，一直被家人喂饭的小志宝，早早地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得学会自己吃饭。他试着耸着肩膀歪着头，夹住汤匙，伸到桌上的碗里舀食物，再送到嘴里。这是个难度系数很高的动作，练了两个多月，饭一次次撒到地上，碗也被打破了很多个，头和肩膀都酸痛到麻木了，他还是练不好。
看着儿子一次次失败却又坚持苦练的模样，志宝的父母心疼不已，他们哭着夺下儿子的汤匙，叫他不要再练了，他们喂他。但是，小志宝不肯，他不想成为累赘。因此，每天父母下地干活去之后，他就一个人在家苦练。摸索中，他发现，用脚吃饭或许更可行。
万幸的是，意外发生时，他年纪还小，柔韧性还不错。但纵使如此，要把脚练得跟手一样灵活，谈何容易。为了不拖累父母，他天天早起练习，压压腿或是用脚提一些重物，让脚更柔软一些。忘记练了多久，撒了多少饭，他慢慢可以开始自己吃饭了。
从吃饭开始，他一项项地练，刷牙、洗脸、穿衣服……就这样，当其他孩子还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的时候，他却要不停向自己挑战，挑战一件又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

打电话、发短信同样难不倒他
启蒙 老师鼓励他用脚写字
转眼到了6岁，看着堂哥背着书包上学，志宝也跃跃欲试。父母心中尽管有一丝担忧，还是决定同意他的请求。
可是，当幼儿园的老师看到他时，心里却暗暗发愁：没有手的孩子，如何翻书、写字？一开始，他总是静静地坐着听课，看同学翻开的书，眼巴巴地看别的小朋友写字，一坐就是半年。
“你既然可以用脚吃饭，也试试用脚写字吧。”他眼中流露出的对读书写字的渴望，老师看在眼里，便鼓励他试着写字。“如果不是老师的鼓励，我可能现在还不会写字。”老师的话无疑为黑暗中的小志宝打开了一扇窗。
他开始刻苦练夹笔写字，起初笔总是夹不稳，不停地掉到地板上，字也写得歪歪扭扭，而且脚趾因为经常的摩擦，起水泡、破皮，疼得他眼泪都掉下来了，但他没有放弃，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夹起笔。让他感动的是，老师们都对他很好，不嫌他的脚脏，扶着他的脚教他写字；上小学和初中时，学校不仅没收学费，为了让他写字更方便，还特地为他制作了特殊的课桌椅。
不幸看似一条无法跨越的河，但勇敢跨过去之后，有些人还因此学会了游泳。上学期间，他的字写得很漂亮，而且成绩十分优秀。他用脚裁出来的美术纸，没几个同学赶得上，他用脚写的毛笔字，还获得了全校毛笔字比赛的第一名。
生活中，他也没让自己享受特殊待遇。由于父母平时都要下地干活，没人送饭，他会用肩夹着饭，走几公里的山路，挑到田里给父母吃。



虽然没有手，却并不妨碍他与孩子们相拥 郑志宝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眷顾 天使心甘情愿嫁给他
由于身体的限制，初中毕业后，他无法出外求学，又不能出去打工，他内心十分焦虑，人也变得很消沉。疼爱他的家人见状都十分忧心。
有一天，姐姐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套在他的脚趾上，并告诉他：“别人用手戴戒指，你就用脚戴；别人用手赚钱，你用脚同样可以赚钱。”家里开了个小食杂店，一直以来都是姐姐在看，为了他，姐姐把店交给他，自己到工厂里上班。
由于店里卖的都是食品，用脚装毕竟不雅，尽管乡亲们都不介意，但志宝还是觉得长久下去不是办法。经过细心观察市场，他决定开一家经营煤气和煤气灶的店。事实证明，在市场刚起步的农村，他的这一决策是对的。不久，他预见将有一大批同行进入市场，便转行开五金店，兼卖电器。好学的他，不久就学会了修理电器。
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农村，许多人还不知道电脑是什么的时候，他就懂得了维修电脑。本来哥哥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店里无聊，给他买了台电脑打发时间，没想到，聪明的他却从中发现了商机。他不仅懂得上网，经过反复的摸索，他还懂得组装、维修电脑。
郑志宝一个人默默努力着，只有个简单的愿望——不要成为家人的负担，结婚生子这些事，他不敢奢望。他没想到，自己的努力和上进，不仅渐渐让大家忘记了他的缺憾，还吸引了同村一个姑娘。陈永华，一个健全的姑娘，郑志宝同学的姐姐，陆续听说了他的事，被他感动了，决定嫁给他，她的家人也全都没有意见。
就这样，她像天使一样，来到郑志宝的身边，给他爱，跟他一起努力生活，为他生儿育女。如今，他们已经有一对可爱的子女。因为每天都要用脚，冬天郑志宝无法穿鞋袜，脚常常冻出了冻疮，她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经过试验、摸索，她为老公自创了五指袜，每到冬天，就一针一线为他缝袜子。这样的五指袜，市场上几年后才出现。
“我从不后悔嫁给他！他什么都会做，不需要我照顾，反倒都是他在照顾我。”陈永华说，大女儿刚出生时，他会用脚帮忙洗衣服、做饭，给孩子喂饭。有一次，她饿了，他煮好饭之后，用肩顶着饭碗，把饭送到二楼给她吃。

进货、卸货、找钱、他用脚娴熟地完成
上进 考残疾人联络员获大专文凭
身为残疾人，他深知残疾人的不易，他很想为大家做点什么。2005年底，永春县残联招聘乡镇残疾人联络员，他得知后，立即去报名了。经过考试，他以优异的成绩成为乡里惟一一个残疾人联络员。6年来，他成为残疾人和政府沟通的桥梁，政府有什么政策要传达，残疾人有什么需要要上传，他都细心负责地做好。
初中毕业后没机会继续求学，让成绩优异的志宝一直引以为憾，在残疾人联络员的工作中，他越来越发现知识的重要性。2008年，他顶着许多人讶然的目光，毅然报考了福州大学社会工作与管理专业的自学考试。
放下书本十几年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让他烦恼的是，记忆力似乎大不如前，辛辛苦苦背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又忘得精光。他不泄气，拿出了当年练吃饭、写字时的劲儿来，硬是把十几个科目的书，啃了下来。
在他的坚持面前，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两年内他顺利完成学业，通过了17科的考试。在2010年的最后一天，他收到了学校寄来的毕业证书。班里有几位健全的同学，却中途放弃学业，没有坚持到最后。

朋友一来，他用脚泡上“功夫”茶，又快又准
感恩 感谢你们一路陪着我走
采访当天是节日，店里客人很多，买五金配件的、修电脑的，接踵而来。一有客人来，他总能迅速以“金鸡独立”地站着，用脚麻利地找货、找钱，客人们对此也都见怪不怪。
不过，一开始并没这么顺利。店刚开没多久，有一个外地的客人来买配件，见他用脚找钱，十分生气，骂他太没礼貌了。这时刚好有熟客进来，帮他解释了下。客人得知真相后，非常不好意思，立即向他道歉，并由衷地表示很佩服他。“从幼儿园开始，从没人笑话过我，一直以来大家都很关照我。”
身体的残疾并没有让郑志宝变得内向、孤僻，他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让他结交到很多朋友。采访间，陆续有朋友来找他泡茶，他很自然地用脚泡茶、递烟，大家也很自然接过来。“我们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同，很多方面，他比一般人灵巧多了。”朋友说，有一次他们一起在外面吃饭，席上有个陌生人，一顿饭下来，愣是没发现他没手。
吃过饭后，郑志宝的妻子陈永华带着女儿和儿子回到家里。为了让孩子有个好的上学环境，他让妻子停掉工作，专心带着孩子到城关读书。儿子一见到他，便亲热地凑了过去。郑志宝伸出双脚将他搂住拥在怀里，
“小时候，爸爸会用脚把我们举起来，逗我们玩。”郑志宝的女儿莉莉骄傲地说，尽管爸爸没有双手，但是，在她心中，爸爸比别人的爸爸厉害多了。除了系皮带，他好像没有什么不能做到。
“如果没有我的家人，还有每一位老师和许许多多帮助过我的人，我一个人再努力、再坚强，也无法走到现在。”郑志宝说，他一直觉得老天还是很厚待他的，所以他从没想过放弃自己。
虽然失去了双手，但他的身上仿佛一直有一对隐形的翅膀，带着他飞，飞向希望。

虽然没有双手，他也笑对人生
还有什么理由
假装脆弱
采访中，看着郑志宝娴熟地用脚做事，许多还是常人用手无法做到的事，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问自己：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假装脆弱？
他并不善于倾诉，不想过多谈论不幸。学吃饭、写字时，年幼的他经历过多少挫折，从学校出来之后，彷徨的他忍受了多少煎熬，我们都不得而知。他想大家记住的，更多的是他也可以做到。
失去双手之后，他没有沉溺在无尽的悲伤中，没有一味地怨天尤人，而是想办法让自己的双脚变得更坚强、灵活。
漫长的人生路上，每个人都不可避免会遭遇挫折和不幸。在尽全力之前，我们永远不知道，我们的承受极限，到底在哪里。其实，它往往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像，所以，在倒下之前，不要忘了最后努力一把。
在郑志宝面前，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假装脆弱？ （宝阳）

新尼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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