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是一抹黑色

fklive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但不是中秋，他只是冬天里的一个没有任何纪念意义的普通的日子。没有路灯，没有行人，没有来往车辆——总之一切都很安静。
　　这样的情景早在我童年的梦里就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切会以这种形式，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想到这，我的嘴角微微上翘，但我不确定那种表情能不能称之为笑，由于现在我的大脑根本就无法思考，变得空白一片，仅留下一个自我的意识在支撑着身体象征性的、一步一晃的走着。甚至于我猜到了它的尾巴，还没有停下步子的意思。
　　知道我听到他发出的微弱的呻吟，我回过头，注意到刚才走过的地方，有一团黑色的影子。
　　里面包裹着一只猫。
　　里面包裹着一只黑色的猫。
　　几秒钟后，我的思维才一点点的靠近我，大脑里的空白，变成了一幅幅画面，好像跑马灯一样，在我面前断断续续的衔接起来，跳跃着，变换着……
　　第一个画面是一个男孩子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在游戏里享受着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身后坐着几个人，看那表情，像是在聊着什么喜人的话题。
　　画面跳动了一下，男孩子起身时不小心打碎了水杯，冲出了屋外，一个矮个子走过来拦住他，被男孩子一把推开。
　　第三个画面——男孩子摔门而去，留给身后的人一个残缺的背影。然后那个男孩子走到了街上，从我刚才的路线走过，坐在我现在的位置。
　　前后十五分钟，并不连贯。
　　我抱着猫坐在马路边胡思乱想，它一动不动的趴在我的腿上，让我想到了过去的那条黑色羊毛围巾。我才刚才的那个孩子也许就是我，也许是另外一个人，只不过顶替了刚才的位置。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硬如此剧烈，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在刚才的镜头里，我所能承认的，只有那一声重重的摔门声而已。
　　冬天的夜色是所有季节中最浓的，也是最晚的。我闭上眼睛，把脸埋在它温暖的黑色的皮毛里，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我想我应该把一切都忘记，毕竟在我的脑海中，已经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了……
　　第二天，我带着它走了好远，去了地铁站，监管员告诉我不允许带宠物上车，我只好把宽大的外套脱下来，把它藏在里面，这才骗过了那个大婶的眼睛。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另一个城市，继续开始漫无目的的行走，我见过了许多人，他们笑着，友好地向我招着手，让我感到了一丝厌恶。他们一定都不认识我，由于认识我的人，不会对我如此友好。
　　十分钟后，我横穿过马路，它从衣服里跳出来奔向了另外一边，我追了过去。
　　十秒钟后，一辆蓝色的车冲了过来，一直把我撞出了好远好远……
　　夕阳很斜……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相同的枕巾，相同的被单，就连天花板上的吊顶灯都和我的卧室不值得一模一样。
　　画面中的那个矮个子的男人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杯子，里面冒着白色的雾气，当我的眼神与他相对的时候，我看到他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也所以洒出了许多棕色的液体。我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他放下杯子，转身走出房间。
　　“爸”我叫住了他，一字一顿的说：“这里是哪儿？”
　　“烧糊涂了吧，这里是你家，你的卧室。”
　　家？我冷笑着，想要支撑着坐起来，但是胳膊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我只能像一张废纸一样，蜷曲着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某个方向发呆。
　　“我以为你不会再开口叫我了。”他从屋外回来，手里多了一条抹布，他蹲下身开始擦拭地上的液体，我转狗头，悄悄地凝视着他那与我视线持平的侧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他有了皱纹。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找到了他的第一根白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是在一年前的十月一日，我发现了他内心里潜藏的那一抹不为人知的虚伪。
　　可为什么……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却无法做到痛快淋漓的憎恨和报复……
　　只是由于……他是我的爸爸？
　　“把药喝了，”他一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我定定地问，我不是出车祸了吗，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你在马路边睡了一宿，高烧到42度……你刘阿姨把你找回来的，你当时还……你都不记得了？”
　　什么？我的头有些微微的疼痛，是那个人救了我？
　　难道那些都只是梦而已？我记得……
　　一只猫
　　对了，一只猫！那种皮肤的触感，又让我把那天的事，一点点的回想起来。
　　“那只猫呢？”我问道。
　　父亲转过身，眼神闪过了一丝惊愕。
　　“死了。”
　　“死了？怎么会……”
　　“就死在你的怀里，你这孩子，发着烧还一直抱着它，我怎么扯你的手都分不开……”
　　父亲留下了这句话，就走出了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呆的躺在那，许久，心里默默的涌上一丝腥咸，这种东西一直向上，然后从我的眼睛里，肆无忌惮的倾泻而出。
　　当我知道爸妈离婚的时候，我没有哭，
　　当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了情人的时候，我也没有哭。
　　哪怕是在那天晚上——我知道你和那个贱人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的时候，我也没有哭……
　　但是它，哪怕它只是一只猫，哪怕它已经离开了这个寒冷的世界。
　　哪怕……
　　哪怕是你们没有给过我一丝所谓的温暖。
　　但那天夜里，让我能够枕着它安然入睡的……
　　那种温暖，哪怕是一只猫的温暖，你们也永远给不起。
　　偏过头，窗外的一抹萧瑟深深地刺入了我的眼睛，几片落叶在狂风里渐渐远去……
　　我想那片落叶的背后，一定藏着比我更多的酸楚和无奈吧。
　　无论这世界如何寒冷。
　　如何肮脏。
　　但我希望在路灯下，还或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影子。
　　让我再看到他的瞬间。
　　眼泪可以再一次的微笑着从我的双颊，温暖的落下。
　　天很冷了，冬天真的很深了。
　　就让一场雪，替我说一声再见吧……
　　再见了，黑色的猫。
　　——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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